所有的法庭都一樣!一樣肅殺,一樣冷漠。 陳友福站在應訊台,臉色白得像紙,不斷用褲管擦拭汗濕的手心,同時,上下兩排牙齒用極高的頻率彼此撞擊著,瘦小的個子在偌大的範圍裡面顯得十分渺小。 台上,每個人各自端坐在自己的位置,面無表情,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。 「被告陳友福。」 「有!」陳友福一聽到法官喊他的名字,應聲舉起握拳的右手,微微抖著,看起來像捅了甚麼大漏子準備受罰的小孩。 「你把案發經過詳細說一遍。」 「咳…」他清了清喉嚨:「法官大人,是這樣的,前一陣子我因為經常倦怠,於是到診所去做了檢查,案發當天早上,我依約去看報告。當時,一看到李醫師的表情,我就知道事態嚴重了。你知道嗎?李醫師平時很親切,臉上總是帶著微笑,我一直覺得他是很好的醫生…」 「與案情無關的地方就省略掉。」法官冷冷的打斷他。 「喔。」他嚥了一下口水,接著說下去:「李醫師看我進去就讓我在他桌子的右側坐下來,幫我量了血壓,然後告訴我檢驗的結果。他說我的肝癌已經很嚴重了,頂多只能再活半年。一聽到他這樣說,我的腦袋忽然一陣空白,接下來他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。」 「說下去。」 「我回到家以後,萬念俱灰,想到這幾些來自己一個人生活,既沒有父母兄弟也沒有妻子兒女,就決定把郵局裡僅有的六十幾萬存款全部捐到慈善機構。我捐款完後,走在回家的路上,因為心情不好,所以走得很慢很慢,但是想到捐款行善的事情,我的心情又好多了,我又想到…」 「嘖!」法官露出不耐煩的表情。 陳友福一定是猜到法官的意思了,忙不迭地接著說:「我正走著,背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呼,接著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喊著:『搶劫啊,救人喔!』」 「就在我想回頭看的時候,一個高大的身影掠過我身邊,那個人足足比我高出一個半頭,大概有一百八十幾公分,很壯,手上還拿著一把刀。」他邊說邊用手比畫著,然後嚥了嚥口水,又接著:「要是平時,我是不敢和他起衝突的,但是那一天我忽然不顧一切就衝上去把他撲倒,兩人開始扭打成一團。最後,我拿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,把他制伏了。」 「他的刀子?」法官問他。 陳友福看到法官露出狐疑的表情,苦笑著解釋:「說真的,我也不知道他的刀子為什麼會變成在我的手上?反正我把他制伏了。圍觀的人都叫好,大家都說我很勇敢,我…」 他說到這裡,音量明顯的提高了,臉上略有得意的樣子,但是一瞥見法官的表情,立刻又噤聲。 「說結果!」法官還是一貫冷冷的口氣。 「後來,我的行動電話響了,是李醫師打來的,他要我再去一趟診所。」 法官再度露出不解的樣子。 陳友福接著說明:「一進到診療室,李醫師還是讓我坐在同樣的位置,然後一臉正經的說:『陳先生,很抱歉,檢驗所把報告送錯了,罹患肝癌的人不是你,恭喜。』」 聽到這裡,所有人不禁都瞪大了眼睛等聽他的下文。 「就在這時候…」陳友福稍微停頓了一下,然後緊握拳頭說:「我撲過去打斷了他的鼻樑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