戲
仲平走進派出所,值班員警看到他,大拇指往裡面的辦公室一指,隨即又轉頭喊:「阿長,你老弟來了。」
「叩叩!」仲平象徵性的在門框上敲兩下,走進小房間,在哥哥對面坐下來。
「仲平,有事嗎?」
「沒啦,這個禮拜六老爸生日,你有甚麼打算?」
「那天下午我為這件事特地回去了一趟,老爸說在家裡比較自在,大家想喝點酒也方便一點。」
「也對,我叫雅如早一點來幫大嫂的忙。」仲平附和著,頓了一下接著又說:「呃—還有二叔…」
「我也有提起要邀二叔,老爸一聽我提到他,就不讓我說下去了。這個問題有一點使不上力…」大哥搖搖頭露出苦笑。
「依我看,乾脆直接去把他請來吧。」
「唉…兩人一模一樣的火爆脾氣…我得好好想想…」大哥陷入沉思。
兩人短暫的聊了一下,仲平要離開了。大哥送他到辦公室門口,拍著他的肩膀:「二叔最疼你,這件事情就交代你了。」
「我現在就去。」
仲平離開派出所之後,直接就到二叔家裡,二叔看到他很高興:「仲平呀,好久沒來了,裡面坐裡面坐。」
仲平等二叔也坐下,開口就說了:「二叔,這個禮拜六我爸生日…」
二叔點點頭表示知道。
「我爸說要在家裡隨便做幾樣菜,一家人聚一聚,要我來告訴您,請您一定要過去。」
「哼!你爸爸?」二叔輕哼一聲,表情有一點不以為然。
「嗯!這幾個月來他常常說自己脾氣太暴躁。雖然他嘴上不說,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很後悔跟您吵架,也難怪他啦,這種事情誰都不好意思承認的,對吧!」仲平意有所指的看著二叔。
二叔聽完,臉上略有得意的神色:「可不是?不是我愛說他啦,你想想,都七十好幾了,講難聽一點棺材都躺進去一大半了,老是跟小孩子一樣。」
「我總是覺得要當七十幾年的兄弟很難呢,如果要再來一個七十年,那根本就不可能…」說完,偷瞄一下二叔的臉,發現老人家的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,心中暗喜,故意又補上一句:「嗐!我老是亂說話,您會長命百歲的。」
「你說的也沒錯。」老人家黯然。
「請您和二嬸一定要來啦。」
「好啦。」
「那麼,禮拜六我開車來接您,我走了。」
禮拜六晚上。
七點整,仲平家的客廳燈火通明,大哥陪老爸在客廳看電視。
廚房裡的忙碌告一個段落了,三個女人從廚房出來,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,老人見狀立刻招呼大家上桌,同時吩咐:「伯昇啊,打電話催催你弟弟,全世界等他一個。」
伯昇拿起手機撥了號碼,話機在耳邊停留了一下子:「沒回應,大概快到了吧!」
「再等一下,等他來就開飯。」老人用帶著安撫的語氣和少許歉意的表情對未來的媳婦說。
七點十五分,仲平一進門先向大家打招呼:「我回來了。」
緊跟著他之後出現的是二叔和二嬸。
看到這兩個不速之客出現,老人顯得很意外,臉上的笑容立刻煙消雲散,兩眼瞪的像銅鈴。趁火山還沒爆發,媽媽就搶著招呼:「是宏仁喔,來來來,趕快進來。」一邊說還一邊起身到玄關拉著二嬸的手,親熱的:「阿秀,裡面坐裡面坐。」
伯昇不理會媽媽的喜悅,當著大家的面對弟弟訓起話來:「明明跟你說七點,搞到現在,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?」
「我…」
「欸!今天你爸爸生日不可以發脾氣喔。」媽媽開口,一語雙關。
「不是啦,老是讓大家等他,太不像話了。」
「我又不是故意的。」
「喲—你還有理由!」伯昇擺出派出所主管的威嚴。
「好了啦,自己的弟弟,有話好好說嘛。」做媽媽的又來打圓場。
「吊兒郎當,早就看他不順眼了。」伯昇惡狠狠的指著弟弟。
氣氛變得有一點僵。
「自己兄弟,哪有那麼大的仇?你知道做兄弟是修了幾輩子才有的緣分嗎?」媽媽搬出宗教的理論規勸他。說完,眼角餘光掃向旁邊的老伴。
「你說完了沒?」老人斜眼瞪一下身邊的老婆。
客廳裡頓時靜了下來。仲平彷彿等待宣判,一顆心幾乎要從嘴裡跳出來…
只見老人慢慢轉過頭命令伯昇:「還不倒酒?」
仲平鬆了一口氣,偷偷的伸出食指和中指,向大哥和媽媽比出「耶!」的手勢。